黑五類磨練成歷史學家──釣魚台史學權威鄭海麟
如果留意釣魚台群島消息,一定知道誰是鄭海麟博士,他是廣州暨南大學歷史學博士,多年來專門研究中日關係史和中國近代史,1998年他在香港出版的《釣魚台列嶼之歷史與法理研究》,無論在國內和海外都獲得高度讚揚。
今天鄭海麟博士在歷史研究方面有這麼卓越的成就,究竟這樣的一個學者是怎樣培養出來的呢?原來是經過很艱苦的磨練。
鄭博士在1957年出生於廣東梅縣一個「黑五類」家庭,父親被打成右派。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發時,學校停止了教學,他也只能輟學,到農村工作,還以為一生都得在農村裡度過,不會有機會上大學了。
文革爆發無法上學
他說:「在農村種菜,做苦力,是一種體力勞動,相當辛苦,但也使意志磨練得更堅強,能夠刻苦。其實那時候很沮喪,覺得人生沒有前途,感到很迷惘,很希望恢復高考,可以考大學。」
但他並未有放棄求學,由於他受歧視,在村內沒有朋友,只有村外的人不知他是黑五類,才和他交朋友,公餘時村內人打撲克牌,他不能去,他說:「晚上放工後,我回到家裡,在油燈之下讀歷史書、文學書,背詩詞,我讀了《史記》、《漢書》、《三國演義》、《水滸傳》、《西遊記》和《東周列國誌》、《古文觀止》等書,歷史小說都讀,下雨天不用工作,我有更多時間讀書。」
1977年,高考正式恢復,他的機會終於來了,這個一直努力自學的青年,1978考大學,考一次便考上了。
他嘆道:「我可以說是因禍得福,別人打撲克牌,不唸書,考不上大學,我受歧視,很孤獨,使我有機會專心唸書,反然有收穫。能夠唸大學,非常興奮,達到了自己不敢想像的人生境界,從前只可以放工後讀書,入了大學便整天都可以讀書,真的很開心!」
他考入中山大學,主修哲學,他說:「我覺得哲學對訓練思維分析能力很有用,所以我先讀哲學。文、史、哲是不分家的,我唸哲學時,也有唸中國哲學史和中國通史,哲學和歷史的關係很密切,唸大學時拼命的閱讀,一天閱讀十多個小時,這時候打好根基,思維水平便會高些,我後來研究海洋史的方法,也是哲學的根底造成的。」
自小喜歡看書 打好歷史根基
在中山大學畢業後,他又到暨南大學唸研究院,這時候他修讀歷史,問他是否自小已對歷史有興趣,原來鄭博士在童年時,無意中已打好了歷史的根基。
他解釋說:「中國是個歷史悠久的國家,我自小就受到中國歷史的影響,使我對書本更有興趣,歷史和文化是分不開的,《史記》、《漢書》、《左傳》都開拓我的思維,對思考問題的方法很有啟發作用,歷史上的英雄人物使你對人生境界的追求有所提升,漸漸形成你的歷史觀、世界觀,使你想成為這些英雄人物,名垂青史。我也讀《三國演義》和《水滸傳》,諸葛亮、周瑜、蘇秦和張儀這些歷史人物是我的偶像,張儀能言善辯,有智謀,通過讀中國歷史,可以增加自己的智慧,我慢慢的培養了對歷史的興趣,就算做不到英雄也不重要,這樣你有個人生目標,讀書有動力。其實在每個不同的年代,可以有不同的貢獻,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像諸葛亮這麼偉大的英雄人物,但假如在某個領域幹得出色,你也算是個英雄人物,在網上的維基百科也可以找到你的名字。」
上世紀70和90年代的保衛釣魚台運動,使鄭海麟博士察覺到中國人在釣魚島列嶼研究方面的成果太少,所以動手寫《釣魚台列嶼之歷史與法理研究》這本書,自1990年,他在日本京都大學的人文科學研究所工作開始,他翻閱了日本內部文獻,以及多種英文、日文著作,經過反覆鑽研而寫成這本巨著。
這本書運用語言學、地理學、史料考據學、地質構造學以及國際法原理等多學科知識和研究方法,對釣魚島主權歸屬的歷史及現狀作了全面、深入的考察研究,從中得出了釣魚島主權屬於中國的結論。
以日本地圖證釣魚台屬中國
鄭博士運用日本的地圖及書籍,證明釣魚島並非歸屬日本,反駁日本說擁有釣魚島的論據。他說:「日本人做事很認真,我比他們更認真,才可以用理論打敗他們。」
他先後在日本京都大學做了一年研究工作,又在東京大學做了兩年研究工作,當他的觀點和日本學者不一樣時,會被敵視嗎?他說:「就算不贊成我的觀點,理性的日本學者都會尊重我的歷史研究。中國很早已去開發釣魚島,約五百年前中國人已去釣魚島釣魚,本來中國人一直可以自由進出這地方,現在忽然說釣魚島是日本的,中國人不能進入,還用戰艦來驅趕人,這是違反了公理的,我從這角度看,日本是不對的,因為他們不尊重歷史事實,史料的大量記載,日本是無法反駁的。」
鄭海麟博士於1995年移民到溫哥華,任職卑詩大學研究員,他說:「來到溫哥華之後,對保釣產生興趣,在1996年,香港保釣英雄陳毓祥和其他保釣人士租用遠洋貨輪『保釣號』到釣魚台列嶼宣示主權,陳在釣魚島海域遇溺去世,我受到他的影響,繼承他的遺志,投身保釣,需要在理論上作深入的探討,拿出有法理的證據,才可以在理論上和學術上贏日本,研究之後我發現很有意思。」
鄭博士解釋他的研究方法,首先是用史料考證,收集歷史資料,認真地比較、考證,用最好的歷史資料作為觀點的證據。第二個步驟是用法理詮釋,鄭博士強調用國際法的專業知識很重要,要跟歷史資料互相印證,無論史料是如何的準確,也要符合國際法,把史料和國際法結合起來,這樣論證才充份,較有說服力。第三個步驟是利用地圖,他認為附上大量地圖,很形象化,跟歷史文件可以互相參證,加強說服力。
他說:「地圖是很有用的,在中國比較難找,我在海外,例如日本,較容易找。」
他表示:「國內學術界和有關部門都非常認同這研究方法,地理歷史主權,需要實證,地圖加強了實證,只有文字解釋是不行的,需要拿出更有份量的證據,別的國家就很難反駁你。實證研究方法引入歷史研究中,加強論證,使著作更有說服力。」
研究黃遵憲 引後對中日關係興趣
問鄭博士最初為何有興趣研究中日關係,原來和他的同鄉黃遵憲有關,他回憶說:「我是唸大學三年級時開始對中日關係產生興趣,因為那時候我研究黃遵憲,他是我的家鄉梅州影響力最大的詩人、歷史學家和外交官,他曾是駐日本外交官,我很想去瞭解他,日本人研究他的資料很多,比中國的更多, 我寫的第一本書就是《黃遵憲與近代中國》, 由於黃遵憲到過日本,我想跟隨他走過的路去研究他,所以決定去日本做研究工作。」
談到在日本的生活,他說:「在1990年至1995年之間,我先後到過日本兩次,日本有很多學者研究中國很深入,所以和我有共同興趣的人很多,和他們交流,獲益良多。在東京,關於中國的學術書,比在中國的還要多,所以我在日本的收穫很豐富,打下了學術研究的根基,以後二十多年的保衛釣魚台,反日本軍國主義等運動,都是根據當時在日本收集的第一手資料,其實在日本工作時,釣魚台問題仍未真正浮現出來。 」
2005年,他到香港中文大學出任研究員,他說:「那時候我也常到中國和台灣去,去台北時,馬英九是市長,我見了他,他是老保釣,有研究釣魚台,他的博士論文也是寫釣魚台。」
除了保衛釣魚台,鄭博士也是南海問題的專家,他從事東海和南海問題研究已經二十多年,他指出,中國有大量歷史文獻證明,南海自古以來屬於中國,《漢書‧地理誌》是世界上有關南海及其周邊國家的最早歷史文獻,記載中國人最早是從徐聞、合浦,即廣東、廣西沿海地區兩個港口,沿著海路到南海諸島從事捕撈海產的生產活動。2015年,他在溫哥華找到美國1947年的舊地圖,這地圖將不少南海島礁標明主權屬於中國。
在南海問題上,2016年菲律賓單方面請求建立的南海仲裁案仲裁庭公佈的裁決,剝奪中國在南海問題上主張的「九段線」,即是「領土主權歸屬線」,中國已表示不接受和不承認這裁決,鄭博士認為中國堅持的「九段線」主權主張是完全合理和合法的。
現在鄭海麟博士任職青島中國海洋大學的中國海洋發展研究中心,從事海洋戰略研究。他一直在捍衛中國領土和主權方面付出,貢獻良多,正如他說:「…….但假如在某個領域幹得出色,你也算是個英雄人物」,他不就是這個時代的英雄人物嗎?( 王志)